大众网·海报新闻记者董昊骞通讯员石晓红济南报道
3年前,一声嘹亮的啼哭打破了沉寂的夜,却安抚了安悦(化名)焦躁的内心。一名皮肤皱巴、头发黑密、身上还带着血丝的小男孩降生了。
这不是一次普通的生产,因为安悦是一名携带艾滋病病毒的母亲。因而这个时刻令所有医护人员感到振奋。
医生成功为婴儿实现了母婴阻断,孩子摆脱了艾滋病病毒感染的可能。看着刚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儿子,安悦忍不住咧了咧嘴,一滴泪顺着眼角滑到耳边……
在第33个世界艾滋病日到来之际,年11月26日,大众网·海报医院见到了安悦。
怀孕建档时,被查出艾滋病
浅黄色外套、过膝长靴,在位于港沟的山东省公共卫生临床中心内的皮肤性病/艾滋病门诊,记者见到了安悦。在交流的过程中,她始终理性,逻辑清晰,如果忽略掉她压在嗓子眼里那低低的、近乎哽咽的声调,安悦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名干练、理智的职场女性。
她有着一个外人看来很羡慕的家庭:夫妻二人工作不错,家庭经济条件不错,育有一个可爱的孩子。如果非要在这个家庭中找出点缺点,那可能就是夫妻二人的工作都有点忙。“我不是朝九晚五的那种工作,有时也需要出差,工作虽然比较忙,但时间比较自由。”安悦说,她爱人工作性质也差不多,所以彼此都能理解。
原本,安悦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。
直到3年前,她发现自己怀孕了。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身体内有个小生命的喜悦,去医院建档查体时,她被告知有几项数据得等几天再出。
几天后,安悦接到了疾控中心的电话。
当“HIV阳性”的检测结果通过电话声波传来,安悦脑子一片空白。“喂,您好?在听吗?请您尽快到疾控中心来一趟。”
机械地挂断电话,安悦有了不详的预感,会是艾滋病吗?那时,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。“怎么会呢?我很自爱的啊!”无数个问号在心中盘桓,最终,她决定问一问另一半。
没想到,丈夫立马就承认了。
隐忍后,她决定继续婚姻
“呜……”安悦使劲儿用手捂住嘴。
同样是哭,中年人表达悲痛的方式与小孩儿不同,那种想隐忍又忍不住,从嗓子眼里冲出来的沉闷的哭声,能直直穿到人心底。
“他不是单纯的……可能两边吧……”渐渐平静下来,安悦含糊得说了一句,尽管声音低沉,尽管夹杂着啜泣声,但并不妨碍理解,她的丈夫是一名双性恋。
找到了源头,那么,孩子还要不要?婚姻关系还要继续维持吗?
在经历了半个月的“绝望、心里空了、没法往下思考”的状态后,安悦决定继续这段婚姻。
没错,为了小朋友的成长和个人隐私的保护,她还是选择了委曲求全。
“小朋友将来的每个阶段、家庭的完整性、别人会好奇你的家庭状态、别人对于导致你这种家庭状态的原因探究……”即便彻夜难眠,即便伤痕累累,即便在无数个夜里以泪洗面,可当太阳升起,日子总归还是要继续的。
老人谁来赡养?孩子谁去抚养呢?自己的隐私又由谁保护呢?
擦干眼泪,安悦过起了别人“羡慕”的生活:一份不错的工作,一个“完整”的家庭。
一生下来就吃药的孩子
当理性终于战胜了感性,安悦开始一遍医院的皮肤科主任王春梅确认:这个孩子能要吗?留下这个孩子之后,是否能%保证他不会被传染HIV病毒?通过什么方法能保证孩子的安全?
“一开始,我基本每天都会‘骚扰’王主任两三回,所有问题都会跟她确认,包括吃饭的禁忌、用药的禁忌……”安悦说,因为药物也有不良反应,怀孕也有各种不适,她不确定身体的不适到底是哪个带来的,就需要不停问医生。
“王主任很坚定地说,可以要的!”虽然心里害怕孩子会带着HIV病毒出生,安悦还是选择了相信王春梅主任,选择相信科学。“因为毕竟,我以后也不可能再有小孩子了……”
年秋天的一个夜晚,一声嘹亮的啼哭打破了沉寂的夜。
“安全!”一声欢呼,安抚了安悦焦虑的内心。
“感觉……感觉自己揪着的心,一下子落地了,真的,前期所有努力都没有白费。”
后来,孩子一点点长大了,安悦带着他一次次检查。“他要吃什么阻断药,我要吃什么阻断药……就这么过来了。”
3年的成长,被一句话带过,“他很健康”胜过万语千言。
只是,看着那么脆弱的小生命,一生下来就要开始吃药时,尽管对疼痛已经麻木,安悦的心仍不可避免地瑟缩。
“别人的小孩子生下来,是吃奶的。而我的小孩儿,是吃药的……”安悦一遍遍用“生活还要过嘛”说服自己,但她发现,生活轨迹终究是不同了。
以往的她,考虑的是生活,而得知自己成为艾滋病患者后,她考虑的是生存:“要定期吃药,害怕别人知道你不一样。那如果别人知道我的隐私,会不会对我的看法不一样了?”她始终认为,人们对于艾滋病患者的宽容,只存在远距离的媒体上。而一旦知道自己身边的这个人就是艾滋病患者后,隐私一旦被泄露,周围人的心态绝对会发生变化。
“生活真的挺累的。”安悦一直在重复这句话。
丈夫就像是“室友”
那么,这3年,作为“正常”家庭中一员的丈夫呢?
“他其实会承担家庭中的一些责任,比如过年过节回家看老人,比如对待孩子。”在接受采访的过程中,安悦对于自己丈夫的称呼,只有一个“他”字。
“他也会就孩子的问题和我正常交流。”对于两人的关系,安悦说:“感觉他就像是个室友。”
只是,孩子不知道,自己的爸爸妈妈和别人的父母有所不同。“我会一直瞒着孩子的。”对于孩子的教育,在别的家长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