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甘州王”覆灭记(十)
——好喜功临危复受命
文/崔永平
第十章好喜功临危复受命再抓兵滥竽难充数
年,对于多数中国人来说是大喜的一年,不时传来人民解放军在全国战场上以秋风扫落叶之势,消灭以国民党为代表的反动统治的消息,广大劳苦大众无不欢欣鼓舞,喜气洋洋。相反,盘踞在西北的马家军阀和残余的国民党反动派则如过街老鼠,东躲西藏,人人喊打。
大约是5月初的一天,在青海循化县韩起功的老家。大清早,两只喜鹊就在韩家门前的杨树上喳喳地叫个不停。一会儿就听到门口有汽车的突突声,接着就有人高声大喊:“道喜啦,道喜啦,喜讯来啦!”随着喊声从院门里进来了一伙人,进门以后就点燃了一串鞭炮,“噼噼啪啪”的一阵炸响,引得村里的一群孩子围在门口看热闹。
韩起功整衣出门,一看说话的原来是青海省政府马元海参议长。这个自己曾在河西战场上的老搭档,几年不见,虽然已是60岁的人了,但依然穿着丝绸长袍和羔子皮短褂,显得精神抖擞,满面春风。
韩起功双手作揖,口中念念有词:“我说今天一早喜鹊就喳喳地叫个不停,这是什么风把参议长大人给吹来了?”马元海也双手合十,向韩起功大声招呼:“大喜,大喜,我这是给玉山老弟送喜来了!”
韩起功故意恓惶地说:“人们都说‘人往高处走,水往低处流’而我这命已经从西宁城走到循化县了,还有什么喜事可言?让老兄见笑了。”马元海接着说:“真是有喜。快把委任状拿来!”秘书赶快呈上一张印着大红印章的《委任状》,马元海大声念道:“兹任命韩起功为国民党新编骑兵军中将军长。”下面是“蒋中正”三个字和年月日。
韩起功天生就是个贪财之人,为了贪财他又视官如命。青海许多人听说马步芳要重新启用韩起功,都觉得韩一定不会接受,而只有马步芳认为韩起功一定会接受委任。因此,为了把场面做圆,他让马元海出面,专程送去委任状,定然会成功的。
韩起功一看马元海递过来印着彩色提花和盖着大红印章的《委任状》,说不上是激动还是惭愧,一句话还没说出来,已经感慨万千,泪眼婆娑。
他回味自己的一生,虽然感到很得意,自己20多岁就跟随马步芳,风风雨雨从一个“火头军”一直干到中将师长,在循化一带已经是辉煌至极,可以光宗耀祖了。现在自己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,本应闭门静养,过几年安稳的日子,但有时不由自主地留恋过去的辉煌时光,尤其特别地惦念当“甘州王”时的那个感觉,那是多么的舒畅惬意啊!
他心里想着今天又一个天大的烧饼“砸”向自己,这一定是上天对我韩某的眷顾,你说我接还是不接?嘴上却说:“玉山不才,唯恐不能担当此大任,辜负了马长官的一片心意啊!”马元海趁机说道:“哪里哪里,马长官今天让我来,就是想把这些话给你说明白。目前全国形势你也知道,一片混乱,一些年轻人还嫩的很,指望不上。党国正是用人之际,尤其需要像你这样能够带兵打仗的血性汉子。马长官有决心,如果共产党再次来到西北,就要让他们再次重蹈那年河西走廊的覆辙!只可惜子涵我是老了,如果我再年轻十岁,我一定还要披挂上阵,申请出征,再次和共产党较量较量。”
韩起功望着马元海,见他说得情真意切,再也不好推辞,就说:“那我就这么接受了?”
马元海鼓励着说:“应该接受,应该接受啊!”
接下来,马元海就把下一步的打算作了交代,他说:“马长官说了,韩军长到任后,暂时可以不必去西宁,就在循化、河州一带以国民党新编骑兵军的名义招募新兵,新兵集合起来以后就在当地进行战前训练,待时机成熟后即可参加战斗……”
当天晚上,韩起功做了个梦,他梦见自己到任以后还在甘州,就连人物、场景全都是以前的样子。他心情特别好,几乎是连续不断地接待各方的祝贺和致喜,自然也少不了各方送来地方特产和名贵礼品,他仿佛又找回了当“甘州王”的感觉。
他一进军部大院,就喊了一声:“参谋长!”
参谋长立即回应道:“报告军长,我在。”
韩军长说:“老子上任已经几天了,还有哪个商号和官员没有前来祝贺?”
参谋长摸着脑袋思索了一下,含糊其辞地说:“报告军长,各县的县长都来了,就是金塔和安西的县长因身体原因未能亲自前来祝贺,但贺礼都来了,只是一些小地方的实业单位还没有来过人或贺礼。”
韩军长嘱咐道:“你给老子统计一下,东至山丹,西至敦煌玉门的政府、不分大小的实业商号,凡是没有来向老子祝贺的,老子就去拜见他们!”参谋长立马站直身体,高声回答:“是,军长!”说完转身出门落实去了。
他在军部感到有些烦闷,走出指挥部想到街上一转,刚一出门,一个叫花子就惊异地喊了一声:“韩起功又回来了!”一下子,这个消息如同西北风一样迅速传遍了甘州城的每一个角落。各色人群表现出各种不同的态度和表情:有的诧异、有的惊恐、有的慌乱、有的甚至表现出一脸的惆怅和无奈,但眨眼间就像躲瘟疫一样躲藏得无影无踪。
第二天早上醒来,韩起功心慌不已,浑身冒汗。他隐隐感觉自己又上了马步芳的“套”,但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:自己既然已经接受了任命,就已经是中将军长了。军长就得有军长的派头,有军长的气度和威风!韩起功立即行动,叫来几个原来的“铁杆”兄弟,开始招兵买马,组建队伍。他想,循化撒拉族的子弟兵不用我亲自去动员,只要县长听到我新的任命以后自己就会主动找上门来。各位乡亲一听尕娃们跟着我当兵,肯定不用担心,因此他决定先到河州去招兵。说是招兵,其实都是抓兵,这个年头哪有真正愿意当兵的?但是韩起功知道抓兵对他来说还是很受用,他大致估算了一下,前几次在河州20个乡镇共征抓新兵四千多人,征收兵款三万两千多元。其中被下面人员通渠道、打关节等花去了四千二百多元,其余两万七千多元全部落入了自己的腰包。他虽然知道人们都在背地里恨他、骂他,戳他的脊梁骨,但有什么用呢?这不,老子又当上中将军长了!
韩起功这次河州征兵,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。他先以新编骑兵军军长的旗号在河州南关继翰祥店内设立了军部,在陕山会馆设立了验兵站,院内设了十几个验兵台,在院门口和四周布满了武装哨兵,同时采取了一系列新举措:
一是以西北行政长官马步芳的名义发布公告,号召河州的头面人物自觉将子弟带头送来应征;二是特邀马步芳的家族、亲戚、旧部等头面人物,当面授受配合征兵事宜,以稳定面上的局势。三是对上次出兵不力的个别地方,特别是对东乡的一些宗教人士、阿訇、乡绅和头人,用拉拢和施压的办法促其就范。四是在河州各街头要道张贴布告,大张旗鼓地宣传征兵事宜。明确规定本次不再沿用过去“三丁抽一”和“四丁抽二”的老办法,凡年龄在65岁以下,15岁以上的男性,只要不是聋子、哑子、呆子、疯子、跛子和半身不遂的瘫子,一律应征入伍。五是对上次征兵“有功”的四十余名乡镇人员每人赏赐步枪一支,子弹一百发,以示奖励。六是立即派兵封锁“三河”(即黄河、大夏河和洮河)要津和“三关”(即土门关、槐树关、三鸦关)要口,不得放一人一马出境,违者按通匪论处。
在具体征抓过程中,韩起功发现河州城内独丁多,公教人员多,这按以往的政策是可以免征兵的,韩起功一想,这次不同以往,必须全部征召。于是下令,这天上午八时,全城14个保的所有男子,不论是独丁、公教人员还是在校学生一律到验兵站核验身份。这些人员不明其由,如期前来报到,结果报到以后除一部分老弱病残者放回外,其余多名独丁、公教人员和学生全部被抓为壮丁。
到了五月下旬,韩起功的新编骑兵军基本筹备就绪。对外宣称新编骑兵军下辖三个旅,每旅下辖三个团,共招募新兵一万一千余人,但实际只凑了几千人,一千支枪、三百匹马,“骑兵军”根本名不符实。虽然如此,为了安排几个旅长、团长,甚至营排长,已经明争暗夺,你争我抢。韩起功则基本以明码标价售卖官阶,才摆平了几个主要“铁杆”弟兄。最终,经过讨价还价新编骑兵军的组织架构是,军长韩起功,副军长孟全禄,参谋长李承勋,副参谋长韩得庆。几个旅长的配置是,第一旅旅长马绍武,第二旅旅长马学融,第三旅旅长韩进禄。
正当韩起功还在为他的新编骑兵军兵源不足,战马不足,抓耳挠腮左右为难的时候,在河州八坊街的角落里,“石瞎子”又弹起了三弦,唱起了他新填词句的贤孝老调:
“哎,抗战嘛八年翻了个身,打败了东洋的尕日本,老蒋嘛打开了共产党,连续打给了三年的仗。厉害嘛不过的解放军啊,打上一仗是扫上一层(人)!
哎,老蒋嘛整夜里担了个惊,赶紧给马步芳打电令:额的马主席,你是额的忠良将啊,打仗是离不哈马家的军!马步芳一听者高兴的很,叫来了马继援把话听:尕娃呀,你带上队伍了向前个冲,日奶奶前方的大事哈你掌握,阿大们身体嘛不能撑,后方嘛蹲哈了操上些心。
哎,马继援嘛就发了声:阿大呀,如今的解放军厉害的汹,人赛金刚的马赛龙,老蒋的五十个军哈已灭尽,最后轮到了额们的身,额说早一些投了降吧,免得尕娃们遭折损!
哎,马步芳一听把怒气生:日奶奶母鸡叫鸣着驴犁地,尕娃们说话着怪着气,赶紧把队伍哈拉出去,别让委员长多生疑!马继援逼上着动了个身啊,阿大的话儿者要尊听。
哎,大炮们送哈了八百门,大兵们开出了西宁城,整整走给了半月整,陇东的合水县扎哈了营。
哎,枪炮哈响给了一天整,马继援大败着逃回了营,拿起了电话着摇了个紧:阿大呀,后方你好好地抓给些兵,头一仗折过了许多的人,你那些老兵哈不中个用。
哎,马步芳嘛叫尕娃,日奶奶你胆子放大了使劲的打,阿大额抓他些撒拉的卡日钢。立马叫来了韩启功,你啊是撒拉的厉害人,你先到撒拉一带抓上些兵,抓上些新兵了作后应。
哎,韩启功一听嘛忙答应,叫了声“遵命”就起了个身,循化的尕娃们天生的命,挨家挨户地抓开了兵,整整抓给了十五天啊,三团人马开到了合水城。
哎,解放军半晚西卡子哈攻,一挂冲到了阵前营,马家军折了个韩团长啊,打死了撒拉兵一层人。
哎,马公馆电话可响哈的汹,再叫声阿大把话听:额的阿大呀,可嘛就好好地再抓些兵,撒拉兵折过者没成功!
哎,马步芳嘛又下令,叫一声师长的韩启功,再到河州一带抓上些兵。韩启功嘛就不消停,各州府县抓开了兵,连连抓给了一月整,可嘛又收集了一团的人。河州的城门哈锁了个定,城里头抓上了几百人,多半是穷人的尕独丁啊,一挂儿抓着往银滩里行……”
下一章解放军气势正如虹骑兵军不战自先溃
作者简介:崔永平,甘肃古浪县人,中共党员,大学学历,高级政工师。先后在工商银行金昌分行和甘肃省分行从事人事教育、纪律检查等工作。爱好文学,曾在报刊杂志发表诗歌、散文、游记等各类文章数百篇,出版个人传记性文学《往事记忆》一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