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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忆我的兵团生活(五)
魏凤枝
“枣”茶
放牧的人畜饮水是个大问题。
夏天,要到排部的机井用牛车上的木罐拉回来,一周拉两次就够用了,羊是要每天赶到机井集中饮水。因此,夏营盘紧紧围绕着机井扎包。冬天,羊主要靠饮雪,人的饮水是从机井拉冰回来融化饮用,雪下大了拉不了了,就化雪水吃、洗。
由于水的紧缺,主要是拉的费劲,班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,一周只允许洗一次头发,而这一盆水先洗头,再洗身上。放羊近四年,我从没洗过澡,还是在回家探亲路过张家口时洗了个澡。尽管这样,回家以后,我大妹总说让我快去洗澡,并把我带回的衣服统统再洗干净,因为我身上太有羊膻味了,只是不好意思说,这是后来才说起的。
最困难的是雪刚融化,离机井又远,我们只能喝低洼地势融化的雪水,就地取材。由于到处都是羊粪、牛粪、马粪,化的雪水是*颜色的,还有一股味。有一年,正值这个季节,兵团首长来看望我们,那时我们已经是全内蒙兵团树的典型了,就是用这样的水给首长泡了茶,他们竟然说是枣茶味的,我们的心酸酸的。
那时,我们都太年轻,知识也少得可怜,如此的不卫生,也没想过会得什么病。但潜在的危险还是存在的,在草原上染上布什杆菌病的几率还很高,多数牧民都有,可我们先后有20多位战友在放牧班,竟没一人得这种病。有几位战友得了包虫病和类风湿,这都是典型的牧区生活所致。
宰羊
牧区连队,尤其是包羊群的牧民,粮食供应少,每人每月17斤,还是以炒米为主,白面很有限。我们女子放牧班的粮食供应随牧民,比在连队的战友们少10多斤,以肉食为主,至少我们还能吃饱。一个冬天下来,十个人要吃掉十四只羊一头牛,当然这也是供应的,忘了是怎么算得帐,但也不是有羊就可以随便吃的。
近水楼台先得月,我们倒是可以在八百多只羊的羊群里挑最大个的,最肥的,论只不论斤。这些肉也差不多是我们一年的消耗。
从春天开化直至七月十五前是没有肉吃的,因此我们把冬天吃剩的肉(当然也是有计划的)晒成牛肉干,作为春夏季的肉食补充。在没有新鲜肉食的日子里,肉干可是一道美味佳肴,先用刀背剁剁,待松软后切成小块炝锅,吃面,炒菜,烩菜,怎么做都好吃。
加上夏天五个人两头牛的牛奶,一头牛因为是优良品种三河牛,可以挤出一大铁皮桶的奶,但奶的质量比不了本地牛,而本地牛只能挤出一大瓢。我们会拿牛奶煮粥,煮面,熬*油,做奶酪,补充粮食的不足。
宰羊,开始我们不会也不敢,请人帮忙,那羊的下水,也就是内脏,就得给帮忙的人。我们觉得有点亏,于是就尝试着自己宰。
蒙古族独具一格的宰羊方式——掏胸法,而不是内地惯用的抹脖法,据说用这种方法宰羊,羊死时因为痛苦小,受得惊吓小,加之死亡速度快,所以肌肉是舒展的,不会因为害怕而收缩。放血也彻底,残留的血腥味也小,保持了羊肉的鲜嫩色美,营养美味,回味无穷。
掏胸法是先划开羊肚子,动脉放血。我们学着牧民的做法,先将羊的四条腿捆绑住,然后用刀划开肚子,但划开后,谁也不敢伸手进去抓动脉。也不知是我们绑得不结实,还是我们迟迟不动手的原因,羊一个机灵翻转起来,挣脱绳子,就围着蒙古包跑,跑呀跑……直到血彻底流尽了,羊才倒地死亡,蒙古包的围毡上溅满了羊血。有了这第一次,以后我们就能自己宰羊了。
这样宰羊有一个最大的好处,就是羊血放得干净,而且全在腹腔里。瞬间将羊肚子搬出来,把上面的护肚油摘下,稍稍一剁,往血里面一放,再放点面、盐、葱,羊肠子挤掉羊粪用水一冲,再用一块肉在前边顶着,血肠就开灌了,因为血肠要就着血的热劲灌才好吃。剩下的就更好说了,四个羊蹄拉掉,羊皮用手一拽就全下来了,宰一只羊也就完成了。
丰富多彩的生活
我在兵团六年,*训,种地,收割,打井,脱坯,烧砖,盖房,应该说重活、苦活、累活都干过。尤其是放牧的三年多不到四年,所有的艰辛都尝过了。也许是那个年代的教育,也许是那个年代的贫困,加之来兵团的一腔热血,我从没在艰难困苦面前动摇过,再难再苦再累再受罪都要咬牙坚持。其间,也有过彷徨、迷茫、痛苦,未来在哪里不知道。直到有一天,连里有战友上大学了,我突然觉得这是一条出路,我要努力。
放牧工作虽然艰辛枯燥,但增长了知识,尤其是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,也磨砺了性格。
我们在三排放牧,直接的领导是排长,复转*人,还有一个女战士排长,以及班长和副班长。我们长期远离连队,远离连领导,远离连队战友们,一个月才能回到连队过一次*组织生活会。不是*员的战友,轮流一个月回连队一次,采买必需的生活用品。
由于放牧的特点,连队的日点评、周生活会都不能坚持,各种学习、大会更是没有机会参加。尽管受教育程度与连队战友没法比,但凭着朴素的阶级感情和年轻人的一腔热血,我们女子放牧班的思想还是能保持高度一致,稍稍出现一些消极的情绪,班长和副班长都能及时发现,及时化解,从没发生过大的矛盾,也没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。我们一门心思放好羊,不丢失,不损失,因为这是国家的财产。排长总会帮我们协调一些外围的事情,总之让连领导操心的事没有,偶尔来慰问,都令我们深受感动。有困难有问题我们自己总会努力想办法解决,加之那么多的战友、牧民、现役*人、*转干部、地方干部的支持和帮助,我们女子放牧班年年出先进经验,年年要参加团、师甚至兵团的先代会,我们的事迹登上了兵团战友报,是全内蒙兵团学习的标杆。
那个年代的年轻人单纯,什么名啊,利啊,权啊,全没概念。
生活单调,我们自己丰富。闲暇时我们自娱自乐,编排节目,唱歌,跳舞,表演,还曾参加过团里的汇演。记得我们自己改编的一首歌是这样唱的:“千里草原披彩虹,蒙古包里灯光明,草原紧连中南海,战士心向北京城……”舞蹈的动作也是我们自编的,演员当然也是我们自己了。今年战友聚会再次回到锡盟,在三十一团一连兵团战士生活纪念馆,还看到了当年我们女子放牧班学毛选和演节目的照片。
饮食单一,我们自己调剂。除了学着牧民的饮食习惯,吃奶茶、手把肉、炒米,我们还自己学做酸奶奶酪。炎热的夏天,中午放牧吃不成饭,一碗酸奶既解渴又解饿。我们五人是轮流做饭,大家都会按着自家的做法,想着法的给大家改善生活。最心灵手巧的是我们班的赵淑琴,锡林浩特知青,自从她来放牧班之后,我们就更有口福了。都是一样的材料,她能做出来不一样的味道,还有她自己制作的甜点,更是美味。也因此引来了连里的战友,找个理由想来放牧班聚聚,吃点解馋的。虽然这都是些小事,但改善了生活,更稳定了战友们的心。
有时也搞一些小恶作剧,现在想起来都好笑,又有些像一群小女孩在“过家家”。一次,我们在蒙古包里玩捉迷藏,撞翻了取暖做饭的炉子,还是张兰阁一边骂我们,一边动手和泥重新垒灶。蒙古包里没有电灯,只有煤油灯,我们都不会使,只有张兰阁弄得了,点煤油灯,每天早晨起来鼻孔都是黑的。还有一次,也是张兰阁,放羊拣到了一条蛇脱的皮,像似一条整蛇。我是最怕蛇的,她们都知道,她把蛇皮用纸包好,放在了蒙古包塔娜杆上的毡子边上,我们习惯那是放火柴的地方。早上该我做饭了,找不着火柴,看到了纸包,打开一看,蛇皮就在眼前,我就地瘫坐,吓得浑身发抖。
弄得最凶的一次是因为做饭,好吃不好吃的吵了起来,闹到了全体罢工,放羊的、下夜的、做饭的全罢。好像那时我已当了班长,没办法,下了一宿的夜,白天还得一个人去放羊。晚上回来,少了几只瘸羊,等我再返回赶着羊回来的路上,哭得好伤心。回到包里,已是满天星星,一看四人还在睡大觉,我生气了,吼起来,训一顿“该干吗干吗”,一切回归正常。
我们女子放牧班起始只有五个人,大概是连队领导也还没有考虑清楚,可行吗?试试吧!
于是,陈向华、张兰阁、魏凤枝、萨仁高娃、小乌云我们五人先行到了放牧班。由于人员结构的合理,加之陈向华班长的正确领导,我们首炮打响了,成功了,还行。陈向华班长虽出身知识分子家庭,但没有那种骄气,肯吃苦,思维缜密,以身作则,我们几个心悦诚服,服从管理。张兰阁女儿身男儿性格,急难险重的事,几乎都是她一个人所包,也因此落下了一身的病。萨仁高娃生在牧区,其父是连队领导之一副连长,地方干部,但没有一点特权思想,也从未为其谋取一点私利,而且放牧较之连队的工作要艰苦许多,还毅然决然将其送到放牧班。还有小乌云,也是牧区长大的孩子。有了她们两个,我们心里踏实多了,一些牧羊的常识和困难,均由她们幼小的年龄承担并指导帮助我们度过。我们几个先后离开放牧班时,她俩还在坚守,直到兵团撤销,放牧班撤回。
我们放牧班后来发展成两群羊十个人,但先后来到放牧班接受锻炼的有二十多人。之后,我们聚会每每提到放牧班那一段,大家都终身难忘,更重要的是,在步入人生的第一步,经历了这样的磨砺,为以后的人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。性格、耐力、坚毅,无不与这段经历有关。
战友情民族情
值得一提的是,虽然我们远离连队,但我们没有被遗忘。连队炊事班有新鲜蔬菜时,会留给我们,服务社来了稍稀缺的物资,比如红糖等都会给我们留下。卫生所的现役*医杨大夫、卫生员赵玉珠不定期的来看望我们。战友兽医李峰、郭连义和早期大学毕业来到草原的石碌大哥,也会时常来帮助我们,尤其是在羊容易闹病的时候。
五排的排长陈维才(复转*人),虽然大不了我们几岁,总是能给我们如父爱般的呵护。连队训练要求严格,在五排时,我们离得不远。五排前面就是碱泡子,每当羊需要打碱了,我们都会争相前去,只为去陈排长家吃顿好饭。那时的他,已经和锡林浩特知青哈斯姐姐结婚了,他会给我们做最拿手的烙油饼、炒鸡蛋,让我们体会到回家的感觉。
三排排长程勇(复转*人)更是像父辈一样关心照顾我们,像保护神一样护佑着我们,遇暴风雪和暴雨,他总会在第一时间来到我们身边,和我们一起战风雪斗严寒,让我们有一种安全感。尤其是他把夫人从张家口接来后,他家成了我们女子放牧班的家,头疼脑热了,她会给我们做上一碗鸡蛋面,在热炕上美美地睡上一觉,病就好了。每次去排部的机井拉水,准得在她家喝茶取暖,赶上饭口还得吃了再走。我被狗咬之后,在牧民家呆了一天,就住进了她家,直到痊愈才回班里,她家就是我们的避风港。
当地牧民斯楞道尔吉、桑布,汉人牧民李义等,都有着丰富的放牧经验,亳无保留的施以指导和帮助,如配种、接羔、剪羊毛、挤牛奶等。夏天雨季,羊蹄子着雨后容易划破,划破就感染长蛆,如果不及时发现治疗,感染历害的羊跟不上羊群吃不饱,很可能就过不了冬,死亡率就高。是他们教我们把羊蹄被感染长成的蛆用小木棍挑出来清洗干净,再敷上我们自己从草原上捡来的“马粪包”。“马粪包”形似蘑菇,但没有根,摘回来晒干,里边就会成粉状,这东西治羊的这个病真是一绝,有两天新的肉芽就会长出来,三四天就痊愈。民间的偏方真灵,还不用花钱。
我们之所以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适应并能胜任这一工作,除了有排长的正确领导和牧民的帮助,还与我们女子放牧班人员配备有直接关系。我们十个人中有四名战友是当地知青,牧民的子女,她们从小生活在牧区,有着丰富的牧区生活和放牧经验,加之蒙古人的纯朴、善良、真诚、吃苦耐劳的精神,感染着我们每一个人。她们从没任何怨言,尤其是萨仁高娃,在牧区她应该属于干部子女了,但一呆就是四年多,那么多上学上调的机会都没有半点照顾。我们的排长张国珍是代连领导来放牧班带队的,她时时处处干在先,多少重活累活总是带头去干,激励了我们。(未完待续)
作者:魏凤枝,年9月至年3月,内蒙古生产建设兵团五师三十一团,战士、班长、指导员;年4月至年11月,内蒙古乌兰察布盟建设银行,科员、科长;年12月至退休,保定市环保局,科员、监测站书记、办公室主任、*办室主任、副局长、局长。
来源:兵团战友